方人予以胥

伪装者常驻嘉宾,国家一级杂食选手。

【楼春】少年

凉气顺着窗沿溜进房子里,呼吸起来觉得胸腔里都被润湿了点。


他抬起头,眼看着外头的白光一点点压过窗前的灯光,直到早起的鸟发出第一声啼叫才回过神来。展展腰卸下昨夜小憩时阿香披上的外衣,顿觉夏日清晨之清凉。


许久没这样熬过夜了。

​自从回国以来,守在大姐身边便被动失去了在夜里大显身手的机会,这感觉倒同幼时父亲在时那般。不同于寻常那些嘴上嘟囔着不想睡觉,一到点儿就困得流油的小孩子,他是实打实的喜欢晚睡。也许是在娘胎里就被父亲带坏了,总之他到夜里十二点都精神抖擞,这一点总让父亲觉得头疼。


​在国外的几年时间里,他像高飞的雁鸟般自由自在。即便是阿诚整天在耳边叨叨,也无济于事。想来病根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,半夜里来了兴趣便坐在桌前奋笔疾书,全然不顾窗缝里渗进的冷风。


回国前最后一次彻夜难眠是为了什么呢?

他已记不清初衷,只记得过往的那些人在他脑袋里翻江倒海。​那些年里自己一针一线织成的网不知能用多久,而那些年里不曾触碰的伤疤不知揭开以后能在他的记忆里存留多久。


就像他不知道,对她的爱与恨能存留多久。


她的近况是一直了解的,无论有心或无意。刚离开上海的那段时间里,她不知向谁讨来了地址,也曾叫几封薄薄的书信越过千万里​传来。只可惜大姐得到消息太早,没过几个月他们就搬离了原来的住处。

或许她没收到回信,也就​没再向这边寄信;又或者她这些年来一封一封地写着,只不过收信人总收不到。总之他没再刻意去回到原处探听,只是叫阿诚偶尔与家里通越洋电话,在他与大姐对话前与阿香扯些有的没的。


​“曼春小姐上周来,得意洋洋地说交往了新男友。”

“曼春小姐毕业了。”​

“曼春小姐在七十六号任职了。”​

……


他至今不知如何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。​虽说当时在大姐的劝诫与警告下,他答应离开上海以断了二人的交往。但这并不意味着,他也像他的姐姐一样,认为这就代表着两人从此不再有任何情分。也许在他的心里,暂时的分离只是为了让家姐冷静,好在未来的某一天松口答应他们的婚事。


他甚至谋划着,从欧洲学些时兴的套路回家去向她求婚。但是一切来得都是那样出人意料,他在电话前坐了一夜,又悄悄从行李箱夹层拿出她送的领带。摩挲着,想起她当时嬉笑着叫他结婚的时候打这条的可爱样子。尽是些少年遐想,他这样想​,却不忍将那条略带些活泼气息的领带塞回去。


她那时贪恋他身上的稳重,却总觉得他古板,所以总要叫他做些少年才该做的事情。他们牵着手,将不小心沾到的泥向对方身上蹭。在下过雨的巷子里,她突然将锃亮的皮鞋用力踩进水坑里,把他裤腿溅湿的同时也把自己搞得狼狈。似乎也是那时,他意识到少年老成这个词,好像是家人和老师安给他的壳子,他的内里都是被她鼓动的活泼与欢喜。


可惜她再也没办法钻进壳子里了。


他将领带扔进垃圾桶,想了想觉得舍不得,重又拿出来塞进衣柜最下方,算是给一夜的空想和往日的感情一个交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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